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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闲人一个

【光嬴】一捧碎月流光

躁郁狗1光*无限度容忍赢

简述:疯批年下1撒泼打滚的故事(侧目

是个系列,可以期待一下w


Chapter.1

  “啪嗒。”对方扣下两颗棋子,心服口服地冲对面的人颔首,“时老师,承蒙您指教,我输了。”

  被称作时老师的青年也朝人略一点头,金丝眼镜挂着的防滑链随着动作轻微晃动。他表情是始终如一的平静,黑沉沉的眼珠透过玻璃镜片折出一道波澜不惊的目光,整个人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石雕,俊秀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质。

  ——若是旁人看见,说好听点是超出年龄的成熟,说难听点就是不符合外表的老成,仿佛没有什么能让这个年纪轻轻的九段棋手抬眸瞧上一眼。

  静。俞亮远远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时光太安静了。

  对于一位从九岁开始就一直充当对方对手的他来说,这几年时光的棋力越来越强劲俞亮有目共睹,但是他现在明显更在意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人的气质在短时间内是很难作出改变的,但那种细微处的变化着实像崩塌的雪花落在那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身上,让人不由想到了这几年他在采访里越来越沉默的态度,和五年前那个跳湖的少年。

  跳湖这事儿还是俞亮从时光的那位洗剪吹朋友那里听来的。叼着糖棍的理发小哥估计是被吓出了心理阴影,一提这事情绪就开始激动:“你说跳湖?我跟你说时光这人就是多多少少沾点病,五年前他非要拉着我在湖边让我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逼着他往下跳,一边还说什么‘你出来啊’‘我求你别再离开了行不行’的疯话,谁知道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疯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俞亮从回忆里跳出来,余光瞥见那个几年前嚷嚷着横冲乱撞的少年此时此刻正摆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看见他站在这还明显愣了一下。

  所幸时光并没有对着有交情的朋友冷着脸无差别攻击的臭毛病。四目相对,刚才还三言两语打发记者的时九段朝他点点头当作一个礼貌的问候:“怪巧的,怎么哪儿都能碰见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终于放松了下来,还隐隐带着点调侃的味道。俞亮抱起胳膊无奈回道:“不巧,今天我和定段新秀的下一场也是在幽玄棋室——你说呢?”

  有时候小亮老师对着时光比鱼还不好使的记忆能力非常无可奈何:“你这脑子怎么背的棋谱?”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句无意的玩笑话,但话音刚落,时光脸上的笑意悄悄地散去——他就好像是被人无意打开了什么不可触摸的开关,无声地对着人立起了一身的刺。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下一秒时光迅速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带过话题:

  “我用笔记,你管得着吗你。”

  他扭头就走,大有提前结束话题的意思。

  俞亮的目光移到了他的右手上,静静地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最近没穿短袖?”

  散开一身莫名戾气的青年顿了一下,没否定也没回答,快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你为什么不穿短袖?”

  那句看似无心的问题再一次在时光耳边炸起,平地把他的心情炸得七零八落,在这碎了一地的惨状里还掺着若有若无的惶恐。

  他知道了。时光眯起眼,漫无目的地和这绕在自己大脑里的念头死磕。

  大概是他从小就知道姓俞的心眼比较多的缘故,冷静下来的时光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抽空还出了个神。他对着心底的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人嗤笑着说:“那又怎样?”

细想下来,这种惶恐并不是来自于恐惧任何人知情之后的反应——无论是震惊还是恼怒外表下的关心,或者苦口婆心,他全然不是太在意。

  他泡在名为迟钝的死水里太久,唯一的害怕只来自于一些深埋许久的秘密撕破脸坦露在目光下的那一瞬间。他更不太想知道俞亮洪河他们从自己一切的古怪行为里猜到了几分,但时光深谙那一刻会来临,就像和迟迟悬在死刑犯头上的刀终究有一天会落下是一个道理。

  他垂下眼帘撩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和胳膊上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大眼瞪小眼。

  发现就发现吧。良久后时光百无聊赖地又把袖子扯了回去,带了点自嘲喃喃自语:

  “江雪明看见了铁定是要哭一鼻子的,唉……”

  “洪河那个八卦心大过天的肯定得问我是不是失恋想不开拿针捅自己了——失什么恋呢人都没了,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俞亮估计比较正常,得正儿八经地问我怎么回事…”

  他对着空气一条一条地把个中反应掰扯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到时候他们都知道了会不会劝我休息几个月再重振旗鼓杀回来?”时光突发奇想,自己被自己逗乐,眼底闪过的阴郁也那么真切。“噗……哈哈。”

  “肯定不可能,”他脸上浮出一股扭曲的亢奋,重复着自己给自己的假想论,“…绝对不可能。”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光把自己强行按回了床上,喉咙里挤出来几声悲哀的短笑。

  “那样我就见不到你啦,”他仰躺着看向被灯光染得暖黄的天花板,轻轻地唤着谁的名字,“……褚嬴。”

  这两个字掉在落针可闻的卧室里,好像石子惊动了湖底沉睡的水怪,无数只扭曲变形的手狠狠刺穿心肺,把人拉入冰冷涌动的深渊水域。暴虐、焦虑和没来由的巨大疼痛在他体内实体化似的横冲直撞,乱麻一样堵在胸口,噎得时光五脏六腑生疼。

  那两个字是不能被他自然说出的存在,一出现就必然能让人的肝肠断得粉碎断得彻底。

  “小光?你干什么呢你。”

  “要下棋了吗——我准备好了。”

  “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我永远期待,你在围棋的世界里大放异彩。”

  那人的眉眼温柔至极,像落在夜幕里落在人间松林里的第一片雪,一下就点着了沮丧少年眼里的光,更像一滴温情的剧毒,让他挣扎在现实里恨不得一刀切断五年前的全部回忆,死也死了个干脆利落。

  “嘭——”

  时光一拳砸在墙上,勉强从淋漓袭来的疼痛里吊住一丝清明,跌跌撞撞地去找那盒抑制剂。

  我失控了。他麻木地想。

  此刻的时光仿佛成了局外人,灵魂出窍一样冷眼旁观自己到处用那双发抖的手翻着书桌和柜子,直到一片摔碎飞溅的玻璃杯碎片划破了他的眉角才迟钝地停了下来。

  一滴滚烫的液体把时光的视线糊得血红,他很是狼狈地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慌张去擦,才发现擦了一手混着殷红液体的眼泪。


  狼狈死了。

  你狼狈死了时光。


  他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束手无措,只得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一声一声地悲嚎,一下比一下绝望。

  针尖刺破皮肤,直抵静脉血管,一股冰凉的液体缓缓融在血液里输向心脏,安抚着里面哭喊悲鸣的灵魂。

  时光疲惫地扔了注射器,就势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呼出了一口滚烫的气。

  被他强行注入的抑制剂像一潭冰冷的死水,浇灭了那些愈演愈烈的情愫,也把那些露骨的、灼热的、不加掩饰的疯狂和不甘的怒火统统挤压变形,一股脑地塞回了年轻人沉默的壳子里,只留下药效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和积压在他身上的那层让人冻住的冰。

  那些东西被压缩得很小很小,闹得时光回头一看就连带着这一方不算大的卧室也跟着空空荡荡。地上散了一地的棋子和碎玻璃,混着水在灯光下闪成了乱糟糟的一片,看着格外无力。

  ——又像是被谁摔得稀烂的心。

  他盯着地板两秒钟,用背抵着床沿慢腾腾地蹭到一边的干净地方。等药效再次袭来的那一刻,时光终于就着这个姿势逃避现实,颇为豪迈地晕了过去。


  “你确定要开这个?”头发半秃的医生瞥一眼面前温和的年轻人,补充道,“惊恐症和躁郁症并发的情况一般都偏复杂,直接诱因和间接诱因都有可能随时让你陷入负面情绪里导致情绪不稳,目前最温和保守的办法就是吃药走流程治疗…”

  “其次是副作用太大…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要太冲动,三思之后再做决定,人命不比钱重要?”

  “我知道了,医生,”年轻人笑着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您刚才说的这个副作用包括什么?” 

  医生顿了顿:“可能会头晕恶心,以及长期使用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性——”

  时光在他对面静静坐着听,垂下的眼睛盯着地面上虚虚的一点,半晌给了个意味不明的答案:“…我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是真放弃还是纯把人话当耳边风。

  医生苦口婆心劝说这个年轻患者的同时还偷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目光很快被他右手上的那片纱布吸引去。精神疾病的患者往往会用各种常人不能理解的手段发泄情绪这他是知道的,因此医生见怪不怪地移开视线,见他完全没有醒悟的那一脸淡然样就想叹气,只得捏着笔签了那张取药单。

  出了门的时光也暗地里松口气,他脑子里回味了一下刚才中年男人的表情,觉得这医生更想捏的应该是自己的鼻子,再顺便把他轰出去。

  那块纱布是洪河惊悚地发现时光带伤上场好几天还一点儿没处理后强行把人拽到医院的光荣成果,等他捏着单子走出来时已经是下午,靠谱的洪大侠歪在医院长椅上张着嘴打呼噜,估计是被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才从梦里悠悠醒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是,时光?时长老?你说句话啊吓死我了,”洪河摸了一把脸捣他一下试着开口,“怎么回事儿啊医生怎么说?”

  “说我们这样的小年轻压力太大,得多释放内心放飞自我,”时光想了想,从那一堆词里挑出来两句稍微有点用的回他,“我再去拿这个领个药就算完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迈开腿往前走,脚步声里藏着朋友也听不出来的慌乱心虚。

  “嗐,我就说嘛,”洪河明显松了口气,“我说长老——哎你等会儿,你这情伤这么严重呢?改明儿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得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算了吧你,瞎操心什么呢。”时光哭笑不得着摇头,“谁说的,你这算造谣啊。”

  “我一看你这…茶不思饭不想的表情我就知道肯定不对劲…”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比茶不思饭不想更严重的形容词没被说出口,也懒得刨根问底。二十一岁的时光看着脸上挂着挪揄笑容的朋友和自己,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都在强颜欢笑。

  只不过有些人强撑着乐观,是怕撑不住自己,而有些人装着没心没肺,是怕撑不住别人。

  “真有那么重要,”时光无奈地瞧着他耸了耸肩膀,“歇会儿吧,先歇会儿再说。”

  洪河不否而置。

等到出了医院坐在车上,时光才从袋子里露出一角的白色药盒里找到些许真实感。他盯着复杂的化学成分出神,抬头是飞快向后退的街景,头一次任由潮水般的无力感把自己无声淹没。

  “它会最大限度地抑制你的情绪达到镇静效果,但是不建议长期使用…你确定?”

  当然。时光抿嘴无声地笑着,指关节攥得发白。

  做一个冷静的疯子,比当一个富有攻击性的正常人,要好的太多。

  他看着窗外,心底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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